夜猫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源发现生活开始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变化，以前从来不等他的王俊凯会在出门时稍稍放缓一些步调，电视频道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停留在他喜欢的比赛上，以及对话时也不再总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糟糕，好像忘记带伞了”

早上王源是在公交车快要抵达学校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忘记带走鞋柜上的雨伞，然后他就听见身旁的人说他一句“丢三落四”

王俊凯不止一次见识到王源在一些小事上表现出的马虎大意，每次都是吃到苦头了可是下次依旧还是再犯

“你说今天的天气预报不会那么准吧？” 王源一边问他一边祈祷着晚上千万下什么暴雨

王俊凯低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天空都是一种乌云压顶的灰色

可能上天并没有听到王源的祈祷，到了下午雨就下下来了

打响下课铃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种大雨倾盆的状态，王俊凯去王源班里找他的时候他的同桌孙笛说王源下课后就一直呆在音乐教室没有回来

音乐教室距离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等王俊凯在琴房找到王源的时候看见他正趴在玻璃上观察外面的雨势

王源都想好了，没带伞反正也回不去，在哪里等不是等呢，这雨若是一直不停他还可以顺便在这里靠练琴打发时间，所以当已经做好长时间准备耗在这里的王源见到门口明显冒雨而来的王俊凯时是有点惊讶的

“你怎么来了？”

看着对方把还在滴水的雨伞靠在墙边，王源听见王俊凯说：“你打算这样等到什么时候？”

“兴许一会儿就停了吧” 王源说这句话时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过来”，他听王俊凯对自己说

王源刚走近他时就被一件塑料雨衣兜头罩下，雨衣很轻很薄但围的却很严实，不同于他的粗神经，王俊凯有时会放一件雨衣在学校以备不时之需，而现在用在了王源身上

王源瞪圆了眼睛问他：“你把雨衣给我了你怎么办？”

王俊凯就只是指了指墙角说：“不是还有伞么”

刚才不是没想过王俊凯是来找自己的，可是在此之前，王源还不敢自作多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隐藏不住，如果不是王俊凯被他看的不自然拾起地上的雨伞佯装着催促道：“你还走不走了？”，王源可能还会兀自高兴上很久

“当然走了”，嘴里应着王源朝已经转身离去的人追上去
真的没有见过比王俊凯还别扭的人了

回去的路上走在瓢泼大雨里，王源才发现那把伞是很难同时遮住两个人的，与旁边的人贴近了些，近到几乎肩膀相叠，王源扯开雨衣的下摆要把身边的人也一并盖住，但是王俊凯像是提前洞悉了他的想法道：“这可是一次性的，你要是再扯两下把弄它坏了我可找不出第二件来”

王源听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可是当他见到王俊凯露在外面被雨打湿的半边肩膀时便不由分说将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尽管最后到家时他发现那把伞还是会回到他的头顶上

后来每每想起那些年与王俊凯一起回家雨天，王源记得的永远是一把始终向自己倾斜的雨伞

人都说雨伞倾斜的方向就是心的方向，那么那时候倾斜的是王俊凯的？还是他自己的？




这周六王源按照约定的上课时间到了裴家

来的路上王源就在想今天若是是能趁王俊凯不在的时候跟裴夫人解释清楚那就再好不过，虽然他很抱歉无奈之下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可他相信以裴家人的善解人意应当不会让他觉得为难

然而当王源进门的时候裴夫人却并不在家，等他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时，他就知道自己所有的预想都已经被打破了

“你来了”，王俊凯从沙发上起身，他手边不再冒着热气的茶杯显示了他至少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上次太过匆忙和慌乱王源甚至没有能好好看他一眼，现在冷静过来再见这个人，王源才发觉他身上有很多东西变了，这几年的时间沉淀使得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棱角分明，气场更加凌厉迫人，可是也有很多没有变的...想到他书房里的糖果，王源别开与他的对视，不敢深想

王源选择直接与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王俊凯，前几天我托沈师兄转告的话...”

“有什么话下课了再说”，然而对方丝毫不给他讲完的机会，王俊凯听都没有听完就干脆利落的打断他

然后他见王俊凯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继续道：“现在是两点五十五分，航航还在楼上等你，王老师你只剩五分钟做课前准备了”

“王俊凯...”王源这次放低了声音喊他的名字，他只需要王俊凯跟自己好好谈一谈，然后就当他这个人从没出现过再另请高明

“我、说、上、课”，王俊凯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他看向王源的眼神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就端起茶杯头也不回进了餐厅，明明没有冲他发火，可王源就是能察觉到王俊凯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王俊凯一切免谈的姿态使王源叹了口气，不得不提步上楼

书房里航航的确如他所说乖巧的坐在琴凳上等他上课，小手学着他那天弹琴时的模样在琴键上按来按去，被孩子的单纯活泼所影响，王源难得可以暂忘烦恼全身心的投入到课堂当中

当王俊凯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王源正在帮航航纠正手型，也就是那时他才能从王源的侧脸上看见与面对自己时完全不同的放松和自然，可就是这样耐心温柔的人但凡做了什么决定却比谁都要干脆决绝，王俊凯觉得胸口发闷，他知道自己没有道理强迫他做任何事，但是轻易答应王源的要求他做不到

等王俊凯走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也随之消失，王源回头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出神

“王老师？” 小朋友疑惑的声音响起，王老师在看什么？

王源重新扶住了航航的手腕，“没事，我们继续”

几个小时过后，王源履行职责教完了今日的基础课程，也就意味着现在王俊凯再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桌前两人相对而坐，王源说：“今天过后我不会再来了，能否当作我们没有见过，麻烦您再另请别的老师教导航航吧”

就当没有见过？说的多么轻松，王俊凯攥紧手指问他：“理由呢？”

“最近忙不过来，学校里有课要上，另外还接了新的编曲...” 王源如他想好的那般解释着

听到这里王俊凯冷冷笑了笑说：“拿这种借口搪塞，王源，你觉得裴家请你来是开玩笑的吗？”

没想到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这样咄咄逼人的境地，王源说：“我没这么想，就算...是我难以胜任吧”

“能不能胜任是由我们来决定的，王源，诚实一点，承认害怕见到我就这么难么？”看见对方脸色变了变，王俊凯知道他的直接戳到王源的痛处了，哪怕要揭开过去的疮疤，王俊凯也不容他以一种逃避的态度面对自己

王源知道打从见面起王俊凯心里应该就憋着一股气，只是他忍住了没有向自己质问而已，王源确实怕见到他，但更怕的是自己摇摆不定的内心
对于他的步步紧逼要做到无动于衷也不是那么难，牙齿咬住口腔内的软肉，王源说：“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他总是知道怎么挑起自己的怒火，也许王俊凯并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这句话会给王源带来怎样的杀伤力，他说：“你果然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负责任”

终于王源强忍的情绪有了一丝裂缝，过去的感情就这样被王俊凯盖章以自己的不负责作为结尾，王源不想跟他吵架的，可是不能道出口的苦衷和不被理解的痛苦成为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懂什么？他知道什么就可以这样评判自己？

王源的语气里终于有了王俊凯所期待的起伏，“你凭什么随便给我下这样的定论？”

凭什么？就凭你扔下我一走好几年！这种得到再被放弃的滋味王俊凯巴不得他当初从来没有靠近过自己，但这些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那样会使王俊凯觉得自己就像个祈求不被丢下的可怜虫

“就凭这次是你反悔在先”，然后想到什么的王俊凯又嘲讽道：“对了，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起码这一次你没有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一场注定继续下去会是无休无止争吵的谈话，所谓伤人一千自殒八百，句句带刺话赶话间分不清谁会比谁伤的更重

最后是王源先哑了嗓子说：“看来今天是真的不适合说话，王俊凯，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吧” 说完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在王俊凯的注视下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沈沐来的时机就是这么不巧，下车时他见王俊凯家的门敞着便自己进去了，进门后冲着里面就是一句：“王俊凯你和王源在搞什么？”

沈沐今天是专程过来找王俊凯的，但是快到门口时候却见王源快步从里面出来，当时外面正飘着雨，对方速度之快到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上前叫住他就不知道抄了哪里的近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进屋后的沈沐只需稍稍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就知道不久前他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不然他们不会一个哪怕冒雨也要急着离开，而另一个至今都黑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沐叹着气道：“王俊凯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可不是看着你折腾他的”

又来一个？王俊凯发现今天一个个就像商量好要跟他作对的一样，本就烦躁的心情因沈沐的话更添几分，王俊凯沉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折腾他？”

沈沐看不下去了，走到大厅窗户跟前唰的一下拉开帘子，对着尤自负气硬撑的某人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就是不愿意送送他好歹也给他一把伞吧？”